米De加奶不加糖

01

　　「安德瓦先生，生日快樂！」

　　安德瓦聽見電鈴聲打開門，映入眼簾的就是比自己矮了20幾公分的霍克斯，正笑嘻嘻地拿著一袋不知道從哪裡買回來的像是伴手禮的東西看著自己，開朗明亮的笑容與這個漆黑的夜晚有些許不搭。

　　「霍克斯？你……」忽然看見從大戰後許久未見的霍克斯，安德瓦瞪大了雙眼有些驚訝，像是完全沒有想到會在自家門口、這樣的時間點看見他。

　　「啊！我只是正好經過而已，今天剛好去沖繩幫忙重建工作、買了一些伴手禮。」或許是看出了安德瓦看似為難的神情，霍克斯連忙晃了晃手上的大袋名產隨便塞給了安德瓦。

　　從大戰之後各地都紛紛開始了重建的工作，而他們英雄雖然拾起了民眾對他們的信心，卻都還是在搖搖欲墜的狀況，沒有離職的英雄們全都忙得不可開交，兩人不知不覺居然已經將近半年沒有見面了。

　　生日這種日子他自己是完全沒有慶祝過，霍克斯有些尷尬的抖了抖背上的翅膀，想著安德瓦有孩子有老婆，家人們應該正在幫他慶生吧？自己這樣突然出現也怪尷尬的。

　　想到這裡，霍克斯只是瞇眼笑了笑：「就不打擾您跟家人過生日了，我就先走啦！」

　　「等等。」看霍克斯轉身就要離開，安德瓦喊住了這個莫名其妙出現又莫名其妙要跑掉的傢伙。「現在已經很晚了，明天再回去吧，這裡有很多客房。」

　　嗯？

　　聽見挽留的話，霍克斯驚愕的回頭看著臉上沒有什麼情感波動的安德瓦，有點懷疑自己的耳朵。

　　他一直都在關注著安德瓦，即使本人不知道，但他從小就一直崇拜著安德瓦，而這項崇拜也在他逐漸長大的日子裡偷偷的轉變成了愛慕，但他記憶中的安德瓦可不是一個溫柔體貼的人。

　　即使是大戰期間，他跟安德瓦還有牛王三人朝夕相處，也只是更讓他知道了安德瓦深沉的內心跟木訥的個性而已，也或許是當時的情境下沒有辦法想更多，他們甚至沒有人願意聊聊未來。

　　才半年不見，怎麼好像又變的……更溫馴了一點？

　　仔細想想跟安德瓦剛認識的事情，當時打敗腦無後、安德瓦一句“小心一點，如果還要對付這樣的敵人最好跟我申請協作。”也是讓他震驚很久。

　　他的偶像真是一天到晚給他驚喜啊！

　　「咦？這樣好嗎？今天應該是滿重要的日子吧？」霍克斯一邊說著卻又感覺到有些不太對勁。

　　先不管有沒有慶祝的氛圍，至少一間有一家五口的房子不應該這樣安靜吧？

　　一路上他們經過了幾間客房跟和室，昏暗的燈光或許也可以解釋成家人都去睡覺了，但霍克斯非常剛好就是這方面的專家，他甚至不需要特意讓羽毛去探查，一切的氣息都在告訴他……這個家目前只有他們兩個。

　　而且應該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

　　他知道轟家相處並不融洽，也知道安德瓦做了很多讓家人無法諒解的事情，但當時在醫院看見他家人們都來探病，並在現場好好的將事情說開，讓他以為大戰後事情會逐漸好轉。

　　沒想到……

　　「家裡只有我。」安德瓦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似乎沒有帶著過多情感，但霍克斯卻從中聽出了一些悲涼。「我跟妻兒已經分居很久了……應該說是前妻，大戰後就辦理離婚了。」

　　沒想到會在這種情況下聽到這樣的消息，霍克斯腦子飛速運轉了起來，他沒有想到安德瓦跟家人的關係不但沒有修復，反而差到這個程度，千萬種應對在腦海中快速的篩選，最後選中了一個他現在唯一能做的。

　　「安德瓦先生，生日的話不喝酒不行吧？」雖然他自己沒有慶祝過生日，霍克斯煞有其事的從安德瓦手中的伴手禮紙袋中抓出了一支從沖繩買回來的酒，上面還印著沖繩紀念圖案。

　　見霍克斯已經自來熟的坐到茶几旁邊，安德瓦只是微微的愣了一下，發現整棟房子唯一開著燈的地方此時似乎多了一點人氣。

　　「你吃了嗎？」其實就算霍克斯沒有來，他也打算喝點酒，這大概已經是他這段時間下來的習慣了，只要沒有特別的事情，晚上回家後面對空無一人的大房子，他會小酌一杯再去睡覺。

　　「還沒？」霍克斯不知道安德瓦為什麼要這麼問，只是他今天一整天忙進忙出，確實還沒有進食，上一餐大約是早上出門時在速食店買的炸雞腿。

　　「那我去弄點吃的，空腹喝酒會傷胃。」一邊說著，安德瓦轉身進了廚房，沒幾分鐘的時間就飄出了一陣讓霍克斯有些熟悉的香氣，加熱的照燒雞肉串就被端了出來。

　　「咦？這是！」聞到熟悉的香氣，霍克斯坐不住的彈了起來，接過安德瓦手上的雞肉串。「這不是灼串部屋的照燒雞嗎！」

　　「上次你說東京的這間很好吃，我今天回家前正好經過就買了。」安德瓦瞟了眼已經盯著雞肉串幾乎要流口水的霍克斯，忽然覺得這雞肉串真是買對了。「你不是喜歡吃雞肉嗎？」

　　聽見安德瓦是因為自己的推薦才去買的，甚至記得他的喜好，霍克斯一時間腦子有些混亂，原來看起來不擅交際的安德瓦是個會記得這種小事情的人嗎？是他之前都想錯了嗎？

　　但無論如何，今天來這一趟也太值得了吧。

　　「喜歡。」霍克斯將份量不少的照燒雞肉串放到茶几上，仰頭看著身穿居家服的NO.1英雄，將心底騷動的心跳偷偷的藏起來。「最喜歡了。」

　　正在放酒杯的安德瓦若有似無的看著滿臉笑容的霍克斯，這反應應該是真的開心吧？

　　其實這也不能怪安德瓦，畢竟他跟霍克斯的初次見面並不算是太愉快，英雄排名發表的時候，明明當著眾人的面挑釁他，卻又一副真誠的說他的發言很帥氣。

　　那時候他就知道霍克斯是一個讓他摸不透的人，他其實並不是一個遲鈍的人，對於週遭人露骨的討厭抑或是隱晦的恐懼都是有感覺的，只是他不擅於處理人與人之間的關係，就選擇放任罷了。

　　但霍克斯不同，一開始他以為霍克斯跟那些討厭他的人一樣看不慣他用這樣的方式登上第一名，但相處之後發現並不是這樣，相反的、霍克斯意外的非常支持自己。

　　其實他到現在還是不太理解，霍克斯為什麼會這麼相信他，為什麼會在他名聲掃地、被眾人唾棄、最落魄的時候依然在他身邊，據霍克斯所說是為了打造一個英雄也能偷閒的社會，但那個人一定得是他嗎？

　　霍克斯的話總是真真假假，輕浮又隨意的說出心裡話，卻又點到為止，讓他總是不曉得霍克斯說的話到底有多少是認真的。

　　「哇——這間的照燒雞肉果然是最好吃的！」咬下一塊熱騰騰的雞肉，雖然經過二次加熱，卻還是鮮嫩多汁又帶點碳燒味，配上一口沖繩泡盛酒，蒸餾酒的香氣蔓延在鼻將跟喉頭，簡直完美。

　　「……吃的跟小孩子一樣。」安德瓦看著小手拿著兩串、嘴巴吃得鼓鼓的、臉頰上還有黏稠照燒醬的霍克斯，有些懷疑眼前的人到底成年沒，自己是不是應該把他手上的酒給收回來。

　　「安德瓦先生如果不吃的話我就吃掉了喔？」霍克斯放下手上的空竹籤，伸長了手想去抓安德瓦面前的那盤雞肉串。

　　「……拿去吧，貪嘴的傢伙。」安德瓦並沒有阻止明明自己盤子裡還有卻想要偷他雞肉的小手，拿起桌上的泡盛酒喝了一口，不愧是名產，還是很順口好喝的。

　　原本只有一人的小酌時間，多了一個嘰嘰喳喳的小鳥，在這寧靜的夜晚好像也沒有這麼冷清了。

　　安德瓦一手撐著下巴，耳朵還是不斷聽見霍克斯小嘴巴巴的一直說話，經過酒精的渲染後他的腦袋也有些昏沈，不知不覺他早已把霍克斯帶來的泡盛酒喝完，拿出自家珍藏的威士忌開始續攤了。

　　「欸～安德瓦先生，您有在聽我說話嗎？」有些微醺的霍克斯撥開眼前吃完的空盤，趴到桌上看著自己半年不見的偶像。「有在聽的話至少要給個回應啊？知道怎麼跟人聊天嗎？」

　　本來覺得有人一直在旁邊講話也不錯，沒想到還需要回覆。

　　安德瓦看了眼趴在桌上明顯有些小醉的霍克斯，盤算著是不是要提早結束這個宵夜活動。

　　「真過分啊，安德瓦桑的生日……」霍克斯有些含糊地說著，回想起自己的原生家庭，他並沒有度過什麼正常的童年，老實說並不知道一般正常和樂的家庭應該是怎麼樣子，但他聽說感情好一些的朋友家人是會過生日的。

　　「不，這是我的問題。」安德瓦放下喝空的酒杯，雙眼無神地盯著空無一物的杯底，其實早在離婚前、甚至分居前，他就一直都是一個人在這裡、在這個時間喝酒了。「我不是一個好父親，也不是個好丈夫，這樣才是正常的。」

　　「如果不是因為今天你來了，我連今天是我的生日都忘了。」安德瓦抬眼看著眼神有些迷濛卻認真盯著自己的霍克斯。「你是怎麼知道的？我記得我沒有對媒體說過，也沒跟你們說過。」

　　總不能說是從公安那邊問來的吧？英雄登記時要填寫完整的個人資訊，生日血型身高體重可是一目了然。

　　「因為我一直都在關注您。」霍克斯有些心虛的別開視線：「您當英雄這麼久了，我可是從小看著安得瓦先生長大的。」

　　這種話安德瓦也不是第一次聽霍克斯說了，想想以年齡來說，霍克斯出生的時候自己已經是NO.2英雄了，如果有在關注英雄的話，說是從小看他長大也不為過了，確實算是一直都在關注。

　　「英雄嗎……」安德瓦想起自己時常夢到的場景，那個妻兒開心交談吃飯，但裡面並沒有自己的夢。「我不知道我是不是一個成功的英雄，但明明是英雄，明明想要拯救他人，卻沒有辦法拯救自己的家人。」

　　這句話像是利刃刺進霍克斯的心，他想起自己今天下午去見過的女人，那個除了生育自己之外沒有盡到任何母親義務的女人，被他放棄了，明明想要照耀其他人，卻放棄拯救離自己最近的那個人。

　　「安德瓦先生當然是一個成功的英雄。」霍克斯晃著有些沈重的腦袋，想起到現在還被他放在枕頭邊的安德瓦娃娃。「您確實照耀了其他人，也比誰都更努力解決更多的案件，當之無愧的NO.1喔。」

　　聽著霍克斯像是鼓勵的話，安德瓦苦笑了下：「但我害死了自己的兒子，把責任都推給前妻，對其他孩子不聞不問，讓家人都為我的英雄道路陪葬。」

　　不知道是因為酒精的關係，還是這段時間壓抑得夠久，安德瓦看著眼前跟自己的孩子差不多年齡的年輕英雄，他知道霍克斯很支持自己，但這份支持卻讓他覺得有些諷刺，如果霍克斯當初就知道他是這樣的人，還會說想要好好包裝NO.1英雄嗎？

　　雖然那時荼毘對著媒體已經說了很多，但畢竟事態緊急而且只有一面之詞，最主要還是圍繞在個性婚姻、把妻兒當工具之類的話題上面，但實際上呢？他做的實情比新聞媒體爆出來的多多了。

　　「我為了走上最強的道路，為了得到第一名的稱號，去找了當時家道中落的冰叢家提親，並說服自己這是冷的選擇，但實際上在那個狀況下，他幾乎不可能拒絕。」藉由著酒精的推波助瀾，安德瓦緩緩的說出當時的一切。

　　或許是他心底相信霍克斯不會到處去說，也或許是他真的需要一個抒發的出口，他將從沒告訴過任何人的內心想法全都說了出來。

　　「說白了我就是利用了我的地位跟財力，讓那個傳統的大家庭把女兒嫁給我，成為我製造出完美個性後代的工具。」安德瓦放下手中喝空的酒杯，雙眼無神的看著桌面上的雞肉串。「……我把希望寄託在尚未出世的孩子身上，想利用他們超越歐魯麥特。」

　　「燈……燈矢他……從小被我的教育影響，也一心想要打倒歐魯麥特，而我居然在知道他不能繼續使用火焰之後，沒能成功勸他放棄，轉而把希望放在新的孩子身上。」

　　「夏雄……焦凍……都是因為我的執著而誕生出來的，我沒有考慮曾經寵愛過的大兒子會有怎麼樣的心情，不知道怎麼面對如此極端的燈矢，我選擇了逃避，把一切都丟給冷去處理。」

　　安德瓦抬頭看向霍克斯，發現霍克斯從半瞇的雙眼逐漸瞪大，到最終用不可思議的表情看著自己。

　　「之後的事情你就知道了吧？燈矢火燒森林那天他其實有來找我，他希望我去看他，他希望我去陪他，但我沒有，我忽略了他的求救信號，最終導致他無法控制的高溫火焰幾乎燒死自己。」

　　自從以為燈矢死亡的那天開始，他只要想起那天燈矢要求他一起去森林的場景，就沉重的另他喘不過氣。

　　只要他去了，燈矢就不會死了，是他的漠視害死了自己曾經疼愛過的大兒子，所以他避免想起，他用忙碌用工作為藉口，對冷、對冬美夏雄視而不見，把焦凍當成一個自己的復仇工具，一個取代自己也取代燈矢的工具。

　　他的所作所為，跟那些製造出腦無的人有什麼區別？

　　「怎麼樣，跟你印象中的NO.1英雄形象不符吧？」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安德瓦忽然覺得喉嚨有些乾枯的灼燒感，大概是酒喝多了吧？

　　「……確實有點不同。」霍克斯認真的看著安德瓦，他當時聽見荼毘是安德瓦的大兒子時，確實有如五雷轟頂，爾後又得知荼毘用影片告訴社會大眾，控訴安德瓦罪刑的時候，他也是用著複雜的心情看完的。

　　然而在他看見社會大眾唾棄那個昔日英雄，看見安德瓦真的身敗名裂的時候，他的內心宛如刀割。

　　在他進到病房裡，看見流淚、憔悴的安德瓦時，不是受害者的他打從心底的心疼起自己的偶像，他知道做出這些事情的人如今被爆出來，這些輿論壓力都是在所難免，換作是其他人，他恐怕也會幸災樂禍的覺得這都是報應吧。

　　但那個人是安德瓦，他不確定如果自己跟焦凍立場對調的話，會不會原諒這樣的老爸，但他知道以他霍克斯的立場來看的話，他想幫助這個晚年才感到後悔、想要改變的男人。

　　「但是安德瓦先生後悔了吧？」看著安德瓦有些乾澀的雙眼，那如埂在喉的嗓音都在表達著主人的懊悔。「不是想要改變嗎？所以才提出分居，才會同意離婚，因為您知道過去做的都是錯的，也想做些補償不是嗎？」

　　「就算我後悔了，傷害也已經造成了，這些都是無法挽回的……」

　　安德瓦嘆口氣，想起荼毘對著自己掙扎叫喊的樣子，想起那天冷將離婚協議書交到自己手上時、那個世界崩毀的聲音，這些畫面至今都還迴盪在他的腦海中。「但我還是想做些彌補，對焦凍、對冷、對夏雄、對冬美……即使他們不會原諒我。」

　　「既然如此，我會支持安德瓦先生的！」聽著安德瓦的懺悔，霍克斯露出了一個燦爛的微笑，因酒氣而有些泛紅的小臉讓他的笑容更顯真誠。

　　「……支持我什麼？」霍克斯的反應安德瓦是真沒想到，他本以為霍克斯聽完這些會對他大失所望，罵他也好唾棄他也好，他其實就是來找罵的，卻得到了意想不到的反應。

　　「我對於知錯能改的人很寬容的，安德瓦先生。」霍克斯一手按在安德瓦寬厚的大手上，果不其然感受到了NO.1英雄炙熱的體溫。「既然安德瓦先生想要努力做對的事情，那我一定會支持你的。」

　　「哈……」聽見這樣莫名其妙又充滿力量的發言，安德瓦終於扯了下嘴角，忍不住笑了出來，大手一伸剛剛好可以摸到霍克斯的腦袋，細軟的髮絲意外的蓬鬆好摸。「不管是真心的還是隨口說說都謝謝你。」

　　本來有點頭昏腦脹的霍克斯被安德瓦手掌的溫度勾起了內心一陣漣漪，從小到大都沒人這樣摸過他的腦袋，小時候他曾經嚮往過，但隨著年齡增長早就忘記這項微小的憧憬了。

　　原來被人摸頭的感覺是這樣嗎？

　　霍克斯瞇起雙眼笑了起來，原本自然垂放在側身的翅膀也似乎反映著主人的心情而微微張開了些。

　　「那安德瓦先生，我們先來解決焦凍君都不回你訊息的問題吧？」

　　「你、你怎麼知道的！」

　　「我說過我消息很靈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