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De加奶不加糖

　　「看這邊看這邊──cheese！」

　　啪嚓──

　　「啊──及川，你又在拍照嗎？小心學長們又要生氣了喔？」坐在旁邊擦著排球的同級生們，紛紛對那位升上一年級就成為先發球員的及川投以為難的神色。「趕快幫忙擦球啦！」

　　「好好──等我發個圖片……」拍完照的及川蹲在牆邊的角落，一邊發訊息一邊丟圖片，絲毫沒有注意前方有人正在靠近。

　　「及川徹！」身材高大的高三學長此時已經站在及川正前方，居高臨下的看著他。「不要以為你是先發就不需要做一年級的工作！把手機收起來趕快去擦球！」

　　「哇！不要這麼兇嘛──人家沒有說不擦啊！」對上面露凶光的三年級生，及川並沒有因此收斂太多，只是有些不情願的將手機收到外套的口袋裡，默默地爬過去一起擦球。

　　「真是的，你這樣會被學長給盯上喔！」一旁乖乖擦球的同級生忍不住出聲警告那個調兒啷噹的隊友。「就算三年級要畢業了，還有二年級的在呢。」

　　「有什麼關係，反正我早就被盯上了吧？」及川無所謂的拿起排球擦拭，或許有很多人因為從國三的學長又變成高一學弟的落差感到不適，畢竟運動社團對於學長學弟制還是很嚴謹的，但他本人是沒有什麼太大的感覺。

　　當學長的時候他也並沒有做什麼學長該做的事，也同理的認為沒有什麼是學弟該做的事，在排球隊裡面最該做的事情一直以來都只有打好排球而已。

　　「到底該說你心臟大顆還是……」

　　「不過說起來及川你自從換成智慧型手機之後就很常拍照呢？」另一個也在乖乖擦球的同級生抬頭回想著平時及川在教室的樣子，身為同班同學，真得時常看見及川在非上課時段把手機拿出來拍照。「是要發給誰看嗎？」

　　「嘛──差不多吧！」及川笑咪咪的擦著手上的排球，散發出讓在場其他男性都有些火大的氣場。

　　肯定是傳給女朋友吧！

　　「及川，你是在談戀愛嗎？」跟其他講話迂迴的同級生不同，岩泉瞇起雙眼看向那個全身散發出粉紅泡泡的竹馬，越看越火大。

　　「咦？小岩你會讀心嗎！你怎麼知道我最近剛交女友！」及川露出誇張的表情，轉頭看向剛剛把球撿回來的岩泉，一副你真是太了解我了的樣子。

　　「最近你每天練習完回家的路上都在講電話不是嗎？」

　　「討厭啦！小岩你一直在偷聽嗎！」

　　「沒有偷聽！而且你每天都在講電話，我也不是自願看見的！」

　　「但是我講電話不是跟女……」及川正想反駁女友與講電話的關聯性，雖然他一個月前是交了新的女友沒有錯，而且還是二年級的學姐，但是……每天回家的路上並不是跟學姊通電話啊……

　　「喂！一年級的不要聊天！要有人去撿球！」

　　「是──！」

　　×××

　　熟練的揹起淺色系的運動背包，及川理了理運動外套的下襬，從口袋掏出前陣子剛換的智慧型手機，點開通訊軟體的聊天紀錄，裡面密密麻麻的都是跟黑尾的對話，另外還有許多撥打電話的紀錄。

　　仔細想想，他們從國二交換聯絡方式後就時常用簡訊連絡，雖然會通電話也只是偶爾而已，但是大概是從他升上高中換手機之後吧，兩人的對話變得越來越頻繁，最近這幾個月更是幾乎天天都會通電話的程度。

　　一邊翻閱著這幾天的聊天紀錄，裡面有自己自拍上去的照片，也有黑尾拍自己與球隊練習的照片，看著看著又忍不住嘴角上揚。

　　不過原來這樣會讓人覺得是在談戀愛嗎？

　　明明他們倆個都是男生，也會被人誤會嗎？

　　「小徹──」

　　正看著手機發呆的及川一抬頭就看見交往一個月的學姊正站在校門口等他，之前他交往的對象都是學妹居多，這算是第一次跟比自己年紀大一些的女孩子交往，相比學妹確實獨立成熟一些。

　　「奈子學姊！怎麼會在這邊等我？現在很晚了喔？」及川露出了一貫的完美笑容，伴隨著夕陽西下的金黃色餘暉，看起來異常的閃耀動人。「我送學姊回家吧？」

　　「小徹……及川，我在這裡等你，是因為有話要跟你說。」學姊雖然面帶微笑，眼神卻有些悲傷。「我們分手吧。」

　　「咦？奈子學姊，怎麼了嗎？我做了什麼讓你討厭的事情……」

　　「不是的，及川你很好喔。」學姊牽起及川的手，手指的部位因為練球受傷而纏滿了繃帶，與女孩般細緻的臉蛋不同，手掌是稍微粗糙一些的質感。「是我的問題……我果然，還是想和一般情侶一樣放學跟男友一起回家，路上可以去夾娃娃、去逛書店，抱歉哪，及川。」

　　明明這些事情，都是在交往前就已經知道的，不是嗎？

　　「……是嗎，這也是沒辦法的呢。」

　　看著學姊離去的身影，及川收起原先的笑容，只看有些失神的看著前方的景色，他確實很受女孩子歡迎，他自己也很清楚，但他卻沒有一任女友可以交往超過一個月。

　　說出去大概也沒人相信吧，每一次他都是被甩的那個人，而每一次被甩的理由幾乎千篇一律，說他把時間都花在排球上面，說放學不能一起回家，說假日不能出去玩……等。

　　全都是交往前就已經知道的事情。

　　原本以為這次跟比較成熟獨立的學姊在一起，就不會有這樣的問題了，看來還是太天真了嗎？

　　「啊……真令人沮喪呢。」

　　及川搔了搔自己的腦袋，有些煩悶的拿出手機，這種時候果然更是需要轉換一下心情的吧？

　　接著打開與小黑的訊息，輸入＂我失戀了ＱＱ＂，發送出去。

　　可本以為會和往常一樣秒讀秒回的訊息卻在已讀了之後遲遲沒有回覆。

　　本來心情就不算是太好的及川對於突然的已讀不回感到納悶，明明平常聊的這麼開心，現在自己最需要有人聊天的情況下卻得不到回應嗎？沒有讀就算了，明明就是秒讀了卻不回覆嗎？

　　算了，可能等等就會回了吧？

　　而這個想法直到及川走路回家、上床睡覺前都沒有得到回報，黑尾完全沒有任何回覆。

　　伴隨著鬧鐘的準點敲擊聲，昨晚沒睡得很好的及川疲倦的按掉枕頭旁的鬧鐘，無法思考的腦袋正在說服主人再多睡一下。

　及川閉著眼睛在床邊摸了摸，找到正在充電的手機後緩緩的拿到眼前，指紋解鎖後馬上就出現了昨晚最後停留的手機畫面，而那個原本停留在＂我失戀了ＱＱ＂的訊息卻在下方多出了一條回覆。

　　『我也是。』

　　嗯？

　　原先還很睏的及川看見這三個字瞬間睡意全無，他揉了揉眼睛有些不敢置信，無論是回訊時間是半夜三點，還是回訊內容，都足夠讓他驚訝。

　　＂我也是＂的意思是……小黑昨天也被甩了嗎？心情不好所以才沒有回覆嗎？重點是……原來小黑有女朋友嗎？

　　及川翻起身坐在床邊，認真的思考起黑尾的條件，最近好像長到一米八四了，訓練有素的身材也不單薄，長像還算是帥氣，甚至還有女孩子喜歡的那種壞壞的氣質，加上談吐幽默又會聊天……好像沒有不受歡迎的道理？

　　想想自己都不知道換過幾個女友了，黑尾肯定……肯定也是差不多的情況吧？雖然不知道東京的女孩子是不是也這麼主動，但肯定也是很多女孩子跟著跑的情況吧？

　　想到這裡，及川居然不知為何有些不爽。

　　啊……好像突然可以理解其他人看見我受女孩子歡迎時的心情了？

　　「喂，你今天的臉太臭了吧？他們都在謠傳說你被甩喔？」

　　放下剛剛撿回來的排球，岩泉用腳踢了踢坐在一旁綁鞋帶的及川，今天的他不但沒有像平常那樣到處拍照，也沒有嘻皮笑臉的到處找人講話，但看起來也沒有多認真在練球。

　　「小岩……」看見竹馬來關心自己，及川眼角泛出感動的淚水，馬上作勢要撲上去，卻又被後者一腳踹開。「好過份喔小岩！我可是失戀了喔？就不能對我溫柔一點嗎？」

　　聞言言泉只是露出了一個極度嫌棄的表情回應。

　　「你又不是第一次被甩了，反正又是說你沒時間陪他們之類的吧？雖然不懂明明每次都是一樣的結果幹嘛還要交女朋友，但你之前被甩沒有像現在這樣……低沉吧？果然特別喜歡奈子學姊嗎？之前還每天通電話的……」

　　其實岩泉說的沒有錯，他雖然被甩了很多次，卻還是無法拒絕來告白的女孩子，雖然被甩的時後有點失落，畢竟自己已經盡自己所能的做到身為男友該做的事情了，但要說難過其實也沒有多難過。

　　「嘛……其實我每天聊天講電話的對象並不是奈子學姊。」綁好鞋帶的及川拿著排球起身，眼角餘光就瞄到岩及用一臉你好混帳的臉看著自己。「不是啦！是小黑喔！我是跟小黑講電話，我可沒有劈腿！」

　　「小黑？你是說音駒的那個黑尾……？」

　　岩泉只是微微一楞，腦海開始翻閱自己關於黑尾的記憶，他記得在國二的時候及川曾經有因為要不要發訊息給他而困擾過，上高中後也偶爾會聽及川提起黑尾，提起那間以防守為主的音駒。

　　想起及川講電話時的笑容，沒想到講電話的對象就是那個所謂的＂東京的朋友＂嗎？

　　「……我覺得你有。」

　　「啊？有什麼？劈腿？」對於岩泉忽然認真思考自己說的話，及川感到萬分驚訝，畢竟岩泉通常對於他的感情狀況是一點都沒興趣的。「我只是跟小黑聊天喔？怎麼就劈腿了？我對每一任女友可是都一對一認真對待的──」

　　「你明明才是有戀愛經驗的人吧，怎麼突然變遲鈍了？」看見及川的態度，岩泉難得有在這方面可以吐槽及川的機會。「天天聊天傳訊息，放學都在講電話，全隊都以為是跟女友，這不是談戀愛什麼才是談戀愛？」

　　聽著岩泉的分析，及川越聽眼睛瞪得越大，他從來沒有意識到自己跟黑尾的行為有什麼問題，單純的認為就是想親近的朋友而已，但被人這樣點出之後才發現如果將黑尾的性別換成女孩子的話，說這不是談戀愛就說不過去了吧？

　　搞半天，原來他喜歡的是男人嗎？不對，他也是很喜歡可愛的女孩，也是會心動的，但他還是對黑尾心動了嗎？原來自己是雙性戀嗎？

　　「原來我是喜歡小黑的嗎？我確實挺喜歡的……原來如此」

　　及川疑惑的摸著自己的下巴，腦海中浮現出這段時間下來跟黑尾的回憶，雖然距離上一次見面已經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但因為兩人一直會互傳照片的緣故，有種昨天才見過面的錯覺。

　　那顆睡亂的雞窩頭，那個不懷好意的笑容，那個跟隊員們勾肩搭背的高大身影，那個通電話會不時爆出的豪邁笑聲，想著想著，居然心情莫名的愉悅起來。

　　看來自己是真的喜歡上黑尾了啊！

　　但是意識到自己喜歡黑尾之後，就對黑尾似乎交過女友這件事情又更不爽了。

　　「吶、小岩。」

　　「啊？」

　　「你覺得小黑會喜歡我嗎？」

　　「……我覺得沒有人會喜歡你。」

　　「好過份！！！」

　　及川雙手偷偷攥緊手上的排球，真正意識到自己的心意之後，居然會覺得有點緊張，他從來沒有對自己的外在條件感到不安過，但這次在性別上似乎就是個很大的門檻了。

　　「小岩你幫我看看嘛！快幫我看一下，你覺得我們有機會嗎？」

　　其實岩泉是百般的不願意，但他實在沒有看過及川露出這種困擾的樣子過，只好勉強接過了及川硬是要推給自己的手機。

　　可這才剛點開訊息，他就覺得自己的眼睛要瞎了。

　　裡面滿滿的早安晚安吃飯了嗎，甚至還有及川穿著兩種私服發圖問哪件好看之類的訊息，除了日常聊天對話之外滿滿的行程報備，這就連他個沒有交過女朋友的人都覺得不對勁。

　　至少他自認為要論兄弟的話他跟及川肯定是認識最久的兄弟了，但他跟及川的聊天訊息可不是長這個樣子。

　　雖然有可能是對方的個性跟及川相似，但不知道為什麼，他就是可以感覺到黑尾在字裡行間透露出的不尋常氣氛。

　　黑尾八成是喜歡及川的吧。

　　接著他看到對話紀錄中最新最下面的對話，視線停留在那句“我失戀了ＱＱ”上，忽然覺得黑尾怪可憐的。

　　「你真的是個混蛋呢。」

　　「咦？幹嘛突然罵我！」

　　看著及川的臉，岩泉忽然可以想像如果他知道黑尾喜歡自己會有多麼囂張，光想著就覺得拳頭都硬了。

　　「怎麼樣嘛，小岩，你覺得怎麼樣？」

　　「我覺得你還是單身一輩子吧。」

　　「欸——怎麼這樣！」

　　及川苦惱的拿回自己的手機，隨手滑了滑兩人的聊天記錄，剛好看見了前兩天的對話。

　　音駒下週要到仙台合宿集訓！

　　正想發訊給黑尾問實際地點跟時間，卻忽然對上了三年級學長射過來的殺人視線，只好乖乖先把手機收起來，跟岩泉去旁邊練傳接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