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De加奶不加糖

　　凌亂的棉被及散落一地的枕頭跟衣物，搭配著兩人規律又急促的喘息聲，整個昏暗的室內都瀰漫著一股強烈的賀爾蒙氣味。

　　剛剛宣洩完的及川脫力的躺在床上，朝著黑尾張開雙手，臉上的暈紅尚未消退，配上充滿霧水的雙眼一閃一閃的，非常惹人憐愛。

　　黑尾當然知道及川這動作代表什麼意思，他俯身抱住及川，赤裸的兩人因擁抱而緊貼著肌膚，溫度、氣味、心跳頻率，環繞著兩人。

　　「要喝點水嗎？」

　　及川點點頭，很快就得到一杯冰水。

　　他們倆個提早回飯店，好好的纏綿了一番，黑尾也回到了當時在合宿一樣的溫柔細心的做派，雖然依舊沒有吻他，但大大的擁抱依然讓他滿足。

　　「小黑，今晚留在這過夜吧？」及川側躺著看向坐在床緣的黑尾，那個結實的背肌及腰線都很完美，肩膀似乎還隱隱約約看的見自己剛剛抓出來的紅痕。「我的室友們今天會去其他房間打牌過夜，不會回來這邊。」

　　「那你也應該跟他們過去打牌吧。」黑尾回頭看著及川，臉上依然帶著笑意。「而且不回家我家人會擔心。」

　　小黑的家……

　　「那我去你家！」及川興致高昂的爬起身，今天就是最後一天了，明天就要回宮城縣了，無論如何他都想試圖延長這個最後一天的時間。

　　「……好吧。」黑尾本來想吐槽畢業旅行是可以這樣說不住飯店就不住飯店的嗎？但想想剛剛他才說過其他人根本沒有要回來，還留自己過夜……看來他們畢業旅行的規定很寬鬆吧？

　　但其實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會就這樣答應了。

　　及川發了幾條訊息給隔壁房的人請他們幫個忙掩護後，就偷偷摸摸的跟黑尾一起離開了飯店，外面的天色也已經暗了下來，再晚一點恐怕就會碰上其他人回飯店的時間了。

　　黑尾的家離市區並沒有很遠，轉一班地鐵就能夠到，但確實也不是近到就在附近的程度，這兩天黑尾都是這樣搭車來飯店接他出去玩的吧？

　　坐在黑尾旁邊的位子，及川抬頭看向正前方的車裝，倒影隱隱約約的投射出正低頭用手機傳訊息的黑尾。

　　老實說，跟黑尾在合宿相遇的時候，他從沒想過自己還會有機會見到這個人，畢竟兩人根本不在一個區，還都是三年級，如果沒打進全國大賽的話，他兩根本就不會再碰到面。

　　本來想說在高三快畢業的時候體驗了一把跟男生上床的新世界，對方還是他挺喜歡的人，這樣的豔遇就已經很夠了，離開合宿後就要回到正常生活，要步入正軌……這一切當回憶就夠了。

　　所以當時他沒有隱藏自己，也沒有演什麼戲，想著黑尾不像是會到處亂講話的人，就沒有任何防備的把自己展示給一個剛認識沒有幾天的人。

　　反正以後也不會遇到了。

　　他是這樣想的。

　　結果居然會像這樣，兩人在地鐵上比肩而坐，一起去晴空塔一起去遊樂園，甚至關注對方的社群，發現了一大堆共同好友，黑尾就這樣突如其來的全面入侵了他的生活。

　　這一切都跟他原來設想的不一樣。

　　「到站嘍！」黑尾拍了拍及川的肩膀，指著緩緩打開的車門。「剛剛我跟我外婆說了，他正在煮晚飯，待會一起吃吧。」

　　外婆嗎？

　　「原來小黑家是三代同堂嗎？」及川家裡是只有自己跟爸媽的，姐姐結婚前也一起住，但結婚後就已經搬出去了，回憶外公外婆的話、他只會想起很小時住過的老家。「但你們家是外婆煮飯嗎？」

　　「嗯，雖然年紀大了有點辛苦，但沒辦法呢～讓我老爸煮飯的話大家也沒東西可以吃了。」黑尾笑了笑，領著及川走到家門口，這時及川注意到了隔壁住戶的姓氏是孤爪。「啊、研磨也在的樣子。」

　　「我回來了～」

　　「不好意思打擾了！」

　　將門口研磨的鞋子往旁邊挪了挪，兩人一起進了家門。

　　客廳果然除了黑尾的外公外婆之外，還坐著研磨正準備開始吃飯，桌上的菜色也比平常更豐盛一些。

　　「哇，今天的菜這麼多嗎？」黑尾看著比平常多了兩三道菜的餐桌，馬上把背包放到一旁的矮櫃上，也順手接走了及川手上的運動背包。

　　「哎呀～你就是及川吧！鐵朗有跟我們說會帶朋友回來，你不用客氣、當自己家就好！」外婆熱情的招呼著及川，而及川也用他老少通吃的開朗笑容回應著兩老。

　　坐在一旁的研磨雖然很驚訝及川會出現在這邊，卻也只是朝著黑尾看了過去，而黑尾則是回給他一個有些尷尬的笑容。

　　這一餐吃的比平常還要更加熱鬧，這一切也要歸功於能言善道的及川嘴甜的像是什麼一樣，把兩老哄的開開心心的，這個本來也是黑尾的專長之一，現在增加了及川兩人一搭一唱的，讓整個餐桌充滿歡聲笑語。

　　「小黑的外公外婆都很親切呢！」及川一邊說著，一邊開心的跟黑尾一起前往房間。「不過你父親工作很晚吧？飯吃完了還是沒有看到人。」

　　「嗯，基本上都要加班到十點之後才會回家……換洗衣物你自己有吧？浴室在這邊，水龍頭先轉到最熱，等水熱了再慢慢往冷的地方轉就可以。」黑尾從房間裡拿出一條可以遮住半身的大浴巾給及川，接著指了指房門斜右方。

　　「ＯＫ～」

　　其實及川還是很期待可以一起睡覺的。

　　在合宿的期間因為大家都在，兩人並沒有一起睡一張床過，一般來說房間裡應該都只會有一張床吧？及川已經忍不住想像兩人相擁而睡的場景了。

　　其實在認識黑尾之前，他沒有想到自己是這麼喜歡擁抱的人。

　　可在他踏進黑尾房間時卻發現，黑尾在地板又鋪了一張棉被……但明明他的床是雙人床。

　　「你洗好啦？」黑尾將棉被拉整齊，抬頭看向及川。「你先上床睡吧，換我去洗澡了。」

　　及川看黑尾似乎是打算要睡地板了，心裡不由得有些酸澀，這麼大一張床，居然不願意跟他一起睡嗎？

　　「那我睡地上吧！畢竟這是你家。」及川沒有等黑尾回覆，就自顧自的躺到地板的棉被上，厚厚的棉被不至於讓人覺得太硬不好睡，蓬鬆的枕頭也還算是舒服。

　　「這可是你說的，不要說我對客人不好喔！」黑尾瞟了一眼頭髮濕漉漉的及川，把一顆排球形狀的抱枕丟了過去。「來，這個給你抱著睡。」

　　「我才不需要這種東西！」雖然這樣說，及川還是把落在眼前的排球抱枕拿起來，看黑尾出了房間後就盯著枕頭若有所思。

　　接著，他緊急把自己的思緒打斷了。

　　他剛剛想幹嘛？及川有些錯愕的看著自己差點把臉埋進去的抱枕，心裡有股奇怪的躁動感。

　　肯定是因為每次跟小黑見面都跟上床有關係，才會聞到小黑的味道就渾身不對勁吧？這算是某種制約嗎？

　　決定不要多想的及川倒頭就躺在鬆軟的枕頭上，那顆排球抱枕則是被他拿來踩在腳下拿來抬腳了。

　　隨著燈光被關成暖黃燈，一片寂靜的臥室只聽得見兩人規律的喘息聲。

　　及川緊緊裹著充滿黑尾味道的棉被⋯⋯他跟本就睡不著。

　　「小黑你睡了嗎？」

　　「……還沒。」

　　他沒有抬頭，而是攥緊著手中的被單，眼光停留在黑尾書桌上、跟隊員們拿著排球的合照。

　　「吶、小黑你畢業後，還會繼續打排球嗎？」及川看著照片有些出神，他的房間裡也有許多這樣的合照，有大大小小的獎盃獎牌，有一堆排球的書籍，目前這樣看起來黑尾房間也是差不多的。

　　「不會。」可能是蓋著棉被的緣故，黑尾的聲音有些悶悶的，衣物跟床單發出了些微摩擦聲。「但我打算到排恊工作。」

　　「是嗎……小黑不打球了嗎。」及川的聲音很小，就是兩人都能聽到的音量。「我會繼續打喔，但不是在日本。」

　　「出國打球嗎？挺適合你的。」黑尾的聲音沒有太大的波動，他真心覺得以及川的實力出國肯定也沒有問題的。「義大利嗎？」

　　「及川先生果然最適合義大利吧？哈哈！」及川已經不是第一次得到義大利的答案了，他望向一片漆黑的窗外。「是阿根廷喔，要從俱樂部開始打。」

　　「是嗎？那得重新開始了，要花很多時間吧。」

　　「確實……非常花時間呢。」聽著黑尾的話，及川將臉埋進棉被裡，一直到這一刻、內心的某種情緒像是被丟了顆石頭的湖水般，泛起了波紋。

　　他沒有打算回日本了。

　　及川閉起雙眼，壓抑著心裏與情境不符的強烈心跳，他決定要提早去阿根廷了，那裡是他夢想的舞台，是他最重要的決定，怎麼能事到如今才感到可惜呢。

　　對於明天之後，可能就再也不會見面而感到可惜。

　　「既然睡不著，要不要來講點鬼故事？」

　　大概是感受到了空氣中凝結的沉默，黑尾慢悠悠的說著。「有聽過廁所的花子嗎？」

　　「等等等……小黑！睡前要說的是床前故事，不是鬼故事喔！」聽見黑尾說出的關鍵字，及川馬上把腦海中浮現、曾經在電視上看過的花子模擬圖給打散。

　　「床前故事阿～」黑尾慵懶地打了個哈欠。「那不然虎姑婆呢？會吃手指咬耳朵的那個？」

　　「……我沒有聽過這個，而且我不認為吃手指咬耳朵的內容會是床前故事。」

　　「怎麼會，這是童謠耶！」黑尾的聲音帶著笑意：「那不然這個吧，泥娃娃～泥娃娃～一個泥娃娃～我做他爸爸，我做他媽媽永遠愛著他～」

　　「嗚哇！這是什麼恐怖的歌啊！」及川背黑尾弄得渾身不對勁，忍不住爬起來用棉被把自己緊緊包住。「這樣我真的要睡不著了……」

　　「也有那鼻子～也有那嘴巴～嘴巴不說話～」

　　「哇──不要再唱了！」

　　「哈哈哈！好啦不鬧你，快睡吧～」

　　「……」

　　「泥娃娃～泥娃娃～」

　　「黑　尾　桑　！」

　　及川這下真的睡不著了，他可以保證現在閉上眼睛肯定會滿腦子迴盪這個詭異的旋律！

　　「不管了。」及川像是下定決心一樣的裹著棉被站起身，左右手報著枕頭跟排球抱枕，快步的走到黑尾床邊。「我也要到床上睡。」

　　「哈？不是你說要睡地上的嗎？」看及川氣呼呼地站在自己床邊，用棉被把自己３６０度零死角的包緊緊，怎麼看怎麼好笑。「怎麼？怕到不敢自己睡了？」

　　「小黑……要負責。」直到現在，及川才正眼看見身川居家服的黑尾，寬大的長袖睡衣有些單薄，領口鬆垮垮的隱約露出了底下的肌膚，剛洗過的黑髮不像平常亂翹，而是乖順的貼在腦門上。「還不是因為你唱那種奇怪的歌。」

　　「還真是抱歉吶！右邊給你睡吧～」看及川好像真的很害怕的樣子，黑尾想起合宿時的鬼故事環節。「明天一早就要起來了，趕快睡吧。」

　　「我早就要睡了，還不是你……」及川一邊小聲咕噥著一邊爬上了床，黑尾躺過的被窩很溫暖，及川看著轉過去背對自己的黑尾，忍不住心跳加速。

　　好像很好抱的樣子。

　　「晚安。」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