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De加奶不加糖

　　「欸～會場是往這邊走嗎？」

　　「應該是吧？這邊！這邊有地圖！」

　　「啊！決賽要開始了啊！」

　　幾個身穿休閒運動服的國中生聚成一團，通通擠在入口處的大地圖前，旁邊則是放著這幾天下來的比賽圖，紅線連接著北川第一及白鳥澤初中部，今天就是宮城縣區域決賽，贏下這場比賽的學校就可以前往全國大賽了。

　　「宮城縣的決賽比我們的早呢，我們那邊應該是下周才打決賽吧？」

　　「因為我們這邊學校比較多啊～宮城縣畢竟比較鄉下一些？」

　　「欸！別亂說話，這裡是人家的地盤喔！」

　　幾個從東京來的國中少年們七嘴八舌的討論起了兩邊的差異，一邊緩慢的走向路標所指示的決賽地點。

　　「吶、黑尾，你說宮城縣這次是不是又是白鳥澤來全國大賽啊？」

　　被點名的人正是升上國二的黑尾，這次他們學校又在縣內十六強的時候就敗下陣了，離全國大賽遙遠至極。

　　「誰知道呢～」他聽說了北川第一已經第Ｎ次在縣內決賽遇到白鳥澤了，而大家知道的是每次來全國大賽的都是白鳥澤，只是他對北川第一這個名子還是有點在意。

　　如果他沒記錯，一年多前在東京遇到的那個叫做及川的少年，就是說自己是北川第一的學生吧？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好奇，想知道當初那個排球打的很好的人還有沒有繼續打排球還是怎麼，鬼使神差的讓他向教練提議了要不要去看看強校雲及的宮城縣比賽，而教練也意外的答應了。

　　「到了到了！哇～白鳥澤的加油團也太猛了吧！」幾個人剛進到會場，就看到因為是決賽而高朋滿座的現場，而位在正對面、白鳥澤球隊的後方觀眾席則是有一大票身穿制服的學生高聲應援，連定音鼓都出動了。「不愧是名校！」

　　「北川第一也不差吧？」另一位少年也對於北川第一後方觀眾席的加油團感到驚嘆，而且女生的比例是不是稍微高了一些？原來打排球也是很受歡迎的嗎？怎麼他都沒有感受到？「看台上好多女孩子啊！真令人羨慕！」

　　看著底下正在暖身的兩支球隊，黑尾的目光有些目的性的尋找著某個身影，但憑藉著當時的映象找起來還是有些困難，畢竟從國小剛畢業到快要升上國三，這段時間的男孩子變化可是很大的。

　　「喔喔喔！開始了！」

　　看見兩支球隊都到網子前面準備開場，現場發出了如雷貫耳的應援聲，馬上讓整個決賽會場都沸騰了起來，也不難發現觀眾席的地方出現了許多其他穿著球隊服裝的學生，也有許多看起來像是教練的人來觀摩。

　　「呀啊──及川君！」

　　「呀啊～～～及川學長──！」

　　伴隨著觀眾席一票女學生的吶喊，一個身材高挑的、一頭棕色頭髮的少年走了出來，看來正是北川第一這邊的先發球員。

　　「哇啊～這是誰啊？讓人有點火大呢！」聽見居然有女生加油團，幾個血氣方剛的少年紛紛露出了有些憤怒的神情，其中一人拿起了這次比賽的介紹場刊。「及川徹……是二年級耶！居然二年級就是先發了嗎！」

　　雖然一年級就當先發的人也不是沒有，但像是北川第一這樣的強校，高手雲集，二年級就能當先發應該算是很不容易了。

　　及川徹……

　　「未來要成為國際巨星的名子啊──」一手撐著下巴，黑尾瞇起雙眼看著下方準備要發球的棕髮少年，跟當時的樣子沒有太大的變化，還是一樣得意洋洋的表情，要說不同的話就是長高了不少吧，身形顯得修長多了，頭髮也變長了些。

　　「咦？黑尾，你說什麼？」

　　「沒什麼，看比賽吧！」黑尾擺擺手笑了笑，用下巴示意著身邊的同級生認真看比賽。

　　一聲哨聲響起，站在發球位的及川熟練的在手上轉了轉排球，接著高高拋起，伴隨著助跑及跳躍，一個強力跳發筆直的朝著對手的區域衝刺，在大家還沒有意識到的時候，球已經飛出。

　　接著，場內爆起了熱血沸騰的叫喊。

　　「哇！那個發球是認真的嗎！」

　　「這是國中生？國二嗎？我們隊上有人會跳發嗎？」

　　「啊──隊長好像偶爾會打，但是會高機率出界……」

　　看著剛剛的發球，黑尾瞪圓了雙眼，腦海中回想起一年多前的及川，雖然那時候的發球已經超越同齡人，但是跟現在這個跳發也是十萬八千里遠，看來他說要打進全國大賽不是開玩笑？

　　「阿黑？」坐在旁邊一直沒說話的研磨有些疑惑的看著自家竹馬，伸手忍不住戳了戳對方的手臂。「你的表情很興奮呢。」

　　「阿……是嗎？」被喊回神的黑尾悄悄按下了自己不知道為何有些激動的心情，轉頭看著身邊的研磨。「我也想打跳發！回去就開始練習吧！」

　　「又來了……阿黑你不要每次，看到什麼新東西就想嘗試好不好……」研磨雖然早就知道黑尾的個性就是這樣，還是忍不住覺得有些麻煩，每次這種時候都不得不讚嘆黑尾真的是很喜歡排球呢。

　　場上的比賽還在繼續，而面對強校白鳥澤，及川的跳發到第三球就不小心出界了，而除了跳發，更讓黑尾震驚的就是及川身為二傳的能力。

　　雖然他看不見這支球隊平時的相處或是練習，在球場上他們也沒有過多的語言，但是及川的二傳卻像是了解了所有隊員一樣，每一球都像是替攻手量身打造的一樣。

　　由及川舉出去的所有球，都連結著整支球隊，他沒有下場扣球不知道這球到底好不好打，他只知道場上的所有人都流暢的保持著節奏與狀態，而這些的最大工程就是那個穩定的二傳手。

　　常常被人忽略重要性的二傳手。

　　搞不好，他真的認識了一個未來的國際巨星阿。

　　「啊！這球沒守住太可惜了！」

　　經過許多來回的纏鬥，比賽很快的就到了白鳥澤的賽末點，雖然兩方競爭異常激烈，前兩場一比一的局勢都追加好幾球結束，但或許是因為比賽過於精彩的緣故，只覺得比塞不知不覺居然已經到賽末點了。

　　白鳥澤的賽末點伴隨著北川第一隊上球員的一個接球失誤，止步於宮城縣第二名，無緣全國大賽。

　　要說是失誤其實也不是，而是對於國中生來說連續高強度的比賽已經將體力耗盡了，那時候換成是誰應該都沒辦法接下那記強力的扣球，而那球正是由白鳥澤的二年級先發牛島若利扣下的。

　　先不論在大家都這麼疲憊不堪的時候，他是怎麼保持這麼強的火力扣球的，這年紀本來也不該有如此強大的扣球實力，看著白鳥澤、黑尾才發現為什麼一直以來都是由白鳥澤來參加全國大賽。

　　這種實力已經不只是努力可以完成的了，那個天才般的存在簡直讓人無法忽視，宮城縣賽區每次都只能選出一個球隊去參賽，他甚至在想宮城縣是不是至少牛島還在的這幾年，白鳥澤都會是出賽學校。

　　不可能會贏的吧……

　　就在他內心萌生出這個想法的瞬間，剛剛經過賽場的黑尾卻看見了跪在網前的及川，正仰頭看著那個站的筆直、居高臨下的牛島若利，明明快要哭的樣子，卻強忍著淚水滿臉不甘，伸手指著那個扣下最後一球的牛島。

　　「下一次……」及川眼神堅定地看著對手，發紅的眼眶積滿了淚水卻沒有掉落。「下一次，我絕對會贏你。」

　　啊……

　　看著那個倔降的身軀與強忍淚水的表情，黑尾第一次感覺到心裡有股名為心疼的情緒，明明輸球哭了很正常，他也不是第一次看見了，但看著及川憋的紅撲撲的小臉，他居然覺得有些窒息。

　　要是……要是他能夠成為讓及川可以放心在他面前哭泣的存在就好了。

　　「黑尾！怎麼不走了？不是要去吃蓋飯嗎？」看見黑尾還站在原地發呆，身邊的隊友出手拉了拉他的手，身邊的竹馬也將視線從手上的掌機移開，面帶疑惑的看著黑尾。

　　「啊……我不太餓，你們先去吃吧？」黑尾一邊說著，一邊拍了拍研磨的肩膀。「研磨你跟他們去吧！」

　　「喔。」雖然對於黑尾突然的反水有些疑惑，但研磨也不打算追問，反正黑尾總是很有自己的想法。

　　「好吧！集合時間不要遲到喔！」隊長看了眼黑尾，反正這個學弟從來也沒做過什麼讓他操心的事情，平時也是個靠譜的人，要是換做其他隊員跟他說要單獨行動他是肯定不會答應的。

　　「是！」

　　送走隊友們，黑尾回頭看向剛剛的賽場，兩隊人馬都已經撤下去了，他其實也不知道自己留下來要做甚麼，畢竟及川肯定是跟著球隊移動的，他也不知道球隊的休息室在哪裡，也不知道上哪去找人。

　　而且他找及川是想做甚麼？交換聯絡方式嗎？及川還記得他嗎？

　　一邊想著，黑尾背靠墻的站在出賽館的唯一通道處，看著一個個離開球場的人群，心裡不斷盤算著等等見到及川之後要說什麼？如果他沒認出自己或是已經忘了呢？

　　接著、他看見北川第一的隊員們穿著藍色的運動服走出來，陣仗雖浩大卻籠罩著一股低氣壓，隊員們全都哭喪著臉，是一個超級不適合接近的氛圍。

　　看著眼前微妙的氣氛，黑尾就算想搭訕也無法了，只能嚥了口唾液，眼睜睜的看著大隊人馬從眼前經過，一個兩個三個，一直到那張熟悉的面孔出現的瞬間，黑尾下意識的伸手拉住了及川的手臂。

　　「呃、抱歉！」發現自己居然直接出手了，黑尾被自己的行為嚇出一身冷汗，馬上就放手了。

　　畢竟上一次見面是這麼久之前的事情，連記不記得都是問題了，又是在這樣的氣氛下，就算及川因此而生氣也是很正常的吧？

　　「你是……」原本雙眼無神在發呆的及川抬眼看著黑尾，有些泛紅的眼眶證明了主人才剛剛哭過而已，聲音與之前相比雖然沒有這麼稚氣，卻還是不像一般變聲期的男生那樣低沉。「我的粉絲嗎？」

　　嗯？

　　「及川，我們先走了喔！」

　　「好好跟你的粉絲聊天啊～」

　　「吃飯吃飯～」

　　「喂！居然不等我，很過份啊！」及川側過身對著遠去的隊員們大吼，好像剛剛的低氣壓都不存在一樣。

　　「啊～抱歉，你不跟上去嗎？」看北川第一的人都走遠了，黑尾有些不好意思的轉頭看向及川。

　　「嘛、沒關係啦，你不是有話要跟我說嗎？」及川雙手抱胸看著眼前將自己攔住的少年，身高比自己高了一些些，體格看起來也不錯的樣子。「沒想到我連男粉絲都有了呢～」

　　「……你不記得我了嗎？我啊、黑尾鐵朗！」決定不要讓誤會繼續加深的黑尾將自己睡的亂翹的頭髮壓了壓，創造出跟當時汗流浹背的自己相似的樣子。「記得嗎？我們在東京打過排球？」

　　「啊……啊！是你啊！你長高好多我都沒有認出來！」瞇起雙眼終於認出黑尾的及川大叫一聲，指著與一年多前相比成熟許多的人。「可惡，還是比我高一些嗎，我以為我已經長高很多了。」

　　「呃……我也是知道你的名子才認出你的。」看著及川跟一年多前一樣靈動的表情，又忽然覺得對方好像沒什麼變化。

　　「可惡啊──難得讓你看到我上場的樣子，結果卻是慘敗啊。」及川懊惱的撥亂自己的頭髮，泛紅的眼眶有些狼狽的向下看去，剛剛才輸球的心情並不是一下子就可以平復的。

　　「二年級當先發不是很厲害嗎？」看見低下頭的腦袋，黑尾想起剛剛那個不甘又強忍淚水的表情，不由得心裡一緊。「還有那個跳發，當時我們一起打的時候你還是普通上手發球而已吧？這一年多來很努力練習啊！」

　　「當然的吧！我可是要去全國大賽的喔！雖然這次是去不成了……」聽見黑尾的話，及川忍不住有些開心，被誇獎打的很好、努力有被人看見的感覺真的很棒，讓他有股輕飄飄的感覺。「但是下一次，下一次肯定會去的。」

　　「我們學校在十六強的時候就落敗了，沒辦法像你這樣做出下一次一定會去的決心呢。」黑尾看著眼前表情千變萬化的人，忍不住笑了出來。「但是接到球的時候很開心，扣球得分的時候很開心，攔網成功的時候也很開心，所以為了能夠一直這麼開心，要持續練習變得更強才可以呢。」

　　看見黑尾露出如孩子般的笑容，及川只是微微一楞，想起當時在東京遇見黑尾的畫面，那時候黑尾也是這樣笑的呢。

　　「你真的很喜歡排球呢。」雖然自己也是非常非常喜歡打排球，但看著黑尾心滿意足的笑容，怎麼有種自己好像在這件事情上面輸了一點的感覺？

　　「啊……對了，交換一下聯絡方式吧？」想起上一次沒能換到手機號碼，黑尾從口袋摸出了手機，展示給及川看。「看、我有手機了喔！」

　　「對喔，上次你沒有手機，所以沒有交換成功呢……」

　　一邊說著，及川也掏出了手機，兩人稍做交流後成功交換了電話號碼。「名子的話──小黑～」

　　「小黑……感覺像是在叫貓咪一樣呢。」在自己的手機輸入及川之後，黑尾眼角餘光也瞄到了及川在自己的姓名欄位打上了小黑。

　　「但是小黑就是小黑啊～還是你想讓我叫你鐵朗？」及川滿意的將手機收起，又抬頭看向那個比自己高了一些些的人。「鐵～朗～醬？」

　　「……還是小黑吧。」

　　咕嚕──

　　一陣肚子的叫聲打斷了兩人的談話，聲音之大一時間也分不清是誰發出來的，但兩人的肚子都很餓倒是真的。

　　「要不要吃拉麵？」及川將身上的背包拉好，往前走到會場出口處，用拇指指了一個方位，露出今天最燦爛的笑容。「我知道一間超～好吃的拉麵喔？」

　　「喔！好啊！」雖然用還不餓打發了隊友，但一整天都沒吃東西的黑尾也是肚子餓得要死，本來想著交換號碼後要去超商隨便買個東西的，現在看來不需要了。

　　「走吧走吧──我快餓死了。」

　　「也是，剛打完比賽很定很累吧？要補充糖分嗎？我有帶香蕉。」

　　「蛤？你隨身攜帶香蕉嗎？」

　　「也不是，剛剛大會桌上擺的，讓大家可以免費拿。」

　　「我居然沒看見！好喔，分我一根。」

　　緣分就這樣巧妙的接在一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