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翼翼的將書本放回書櫃,原來參差不齊的書背整整齊齊的排列好,櫃上的灰塵也被清的一乾二淨。

  哈利有些悠閒的拿起旁邊的雜誌,翹腳坐在位子上,開始了一天的工作……基本就是顧家。

  自從發生之前的事情之後,他被派瑞帶回來當助手,這對他來說當然是個好機會,他也不用回去當他的小偷了,至少有個正正當當的工作,但雖然一開始派瑞都會帶著他到處跑,處理一些瑣事,但最近派瑞常常晚歸或是整晚沒回來,也不帶上他,讓他閒得把整個家都擦了一遍。

 

  其實他並不喜歡打掃,真的,但不讓自己動來動去,就無法停止他胡思亂想的腦袋。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愛上了派瑞。

  明明他一直以來愛的都是女人,但是他喜歡上派瑞了,可能是從被他強吻開始?還是從被他撿回來當助手開始?又或是……一開始見面的時候?

  他不知道,真的,他想不起來了。

 

  而他現在有比這個更加煩惱的事情。

 

  派瑞有案子為什麼不帶上他?是因為他總是搞砸很多事情,終於沒有耐心教他了?

 

  一想到這裡,哈利的心裡就有些焦躁,剛開始被派瑞帶回來當助手的時候,他很開心,雖然他可能沒有開口說過,但他真得很開心,派瑞讓他有了真正的工作,讓他走上人生的正道,讓他離開了自己的小框框,讓他有了歸屬感,但現在的狀況似乎在提醒著他……這個生活會有結束的一天。

 

  「你還沒睡嗎?」

 

  派瑞一進門就看見了乖乖坐在位子上的哈利,有些驚訝的走了過來,輕輕敲了下哈利的腦袋。

 

  「呃!」哈利一開始沒有聽見派瑞的聲音,被敲了下腦袋後才猛然的抬起頭,整個人下意識的往後彈了一步。「我、我在等你!」

  「等我?」派瑞對於哈利逃開他的手頗有些愣住,但也沒有想太多,只是開玩笑般的搖了搖頭。「等我做什麼?我的助手沒有這項工作。」

 

  「也……也是,哈哈。」哈利有些不自然的別過頭,又退後了幾步,就轉身跑回房間。「那我先去睡了!」

 

  派瑞看著哈利迅速竄走的背影,緩緩的將剛剛拿進門的購物袋打開,把一些食物一個一個好好的放到桌上,接著轉身又出門去了。

  聽到門又開又關的聲音,哈利馬上探出頭來,看見派瑞居然又出去了,而且有些慌張。

 

  今天,他一定要讓派瑞知道,自己還是派的上用場的!

 

  哈利隨手拿了一件外套就追了出去,展開了他笨拙的跟蹤,但他也確實離得夠遠,遠到時不時就要跟丟的情況,也多虧這樣,派瑞也沒有注意到哈利,或許是派瑞真的在趕時間,無暇去注意周遭的情況,總之哈利是跟上了。

 

  派瑞跑到了一個奇怪的廢工廠,小心翼翼的貼著牆緩緩前進,而哈利看見派瑞的動作,也猜的出這裡可能會有什麼危險,也跟著開始環顧四周,緩慢的往派瑞的方向過去。

  忽然,派瑞一個閃身,瞬間消失在哈利眼前,原本牢牢看緊的人一下子就跟丟了,哈利有些慌張的起身,馬上快步的跑到剛剛派瑞站的位子,想趕快找到他的下落,卻發剛剛就定位,就有個冰冷的東西直接抵著他的後腦勺。

 

  哈利聽見了心臟逐漸加速的聲音,他渾身發涼的緩緩舉起雙手,想回過頭去看卻又不敢亂動,深怕只要一個閃神,自己的腦袋就要開一個大洞了。

 

  「哼,那老頭子就是找你這種人來揭發我?」身後的男人用槍口用力的頂了下哈利的腦袋,發出一陣冷笑。「就憑你?這種鱉腳的跟蹤?哈哈哈哈哈!」

  「我……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不開口還好,一開口,哈利就發現他的聲音居然是這般顫抖,連發音都有些不標準,自己都要聽不懂了。「我只是……呃……來找我的狗。」

  「狗?」舉槍的男人微微愣了下,轉頭看向不遠處的一隻小黑狗,又轉回來看著哈利的後腦勺。「你說那隻?」

 

  「啊?啊、對……對對對!就是他!黑皮──」哈利用眼角餘光瞄到一旁居然還真有一隻狗,正想著天助我也,馬上胡亂喊了一通,沒想到那隻"黑皮"卻惡狠狠的朝著他狂吠了幾聲,掉頭就跑。

 

  「你的狗?」男人冷冷的笑了笑,一腳踹中哈利的膝窩處,讓哈利瞬間跪倒在地。「來,我看看你還能跟我扯什麼?啊?」

  「痛痛痛……」哈利跪在地板上,替剛剛與地板親密接觸的雙膝發出了幾聲悲鳴,但很快他就看見正前方,有個人正看著他。「好吧,我不是來找狗的……我是來找主人的。」

  「什麼?」男人不爽的彎腰在哈利的耳邊吼了聲,卻馬上發現從正面射過來的子彈、直接貫穿了他的肩膀。「噗嗚!」

 

  一看見男人倒地,哈利連忙站起來,一手按著剛剛撞疼的膝蓋,一邊往派瑞那奔去。

  「呼……幸好你來了,剛剛真是嚇死我了……痛!」哈利正氣喘吁吁的跟派瑞報告剛剛的狀況,沒想到卻馬上迎來了派瑞的一拳,重重的揍在他的腦袋上。「你做什麼?很痛啊!」

 

  「閉嘴!」派瑞生氣的吼了聲,馬上拉住哈利的手,拔腿就跑。

  哈利被扯得莫名其妙,剛剛那人不是被打倒了嗎?而且他還中彈了,不用幫他叫救護車嗎?

  「等等等等、剛剛那人中彈了!不管他會死的!不叫輛救護車嗎?」

  「你就不能先不要開口嗎!」

  「但是──」

  「小心!」

 

  忽然、眼前一陣天旋地轉,等回過神哈利才發現,派瑞把他緊緊抱在懷裡,兩個人撞上一旁的牆壁,腦袋和關節處也硬生生的撞出了響亮的聲音。

  「派、派瑞,你想幹嘛?」哈利被緊緊的攬在懷裡,他發現自己的心跳逐漸加速,身體也越來越熱,有些緊張的輕輕推了推派瑞。

  但這一推,派瑞就被推開了,而哈利看見的是派瑞不斷淌出血的手臂,整件粉紅色的襯衫背染上了鮮豔的血色,一陣刺鼻的血腥味也撲面而來。

 

  看見這樣的場景,哈利完全愣住了,他臉色慘白的像是受傷的是他一樣,有股涼意從心底散發出來,一種幾乎崩潰的情緒侵占了他的大腦,這時候他居然什麼都做不出來,什麼都說不出來。

 

  幾乎就在同時,四周警鳴大起,救護車野一台接一台的闖入,發愣的哈利被醫護人員拉上救護車,而他看見派瑞被另外兩位醫護人員抬上了擔架,被送上了另一台救護車。

 

 

 

  +++

 

 

 

  「謝謝配合,之後的事情就交給我們了。」

 

  警方人員摸了下帽緣,跟派瑞稍為討論了下後就拿著一些單子離開了,而站在家門外的哈利則有些心虛的不敢直視不遠處的派瑞。

 

  這次的案件一開始只是單純的兒子離家出走的戲碼,但派瑞稍微調查了下就馬上發現了其中的疑團,拉拉扯扯出一大堆單位機構還有地方幫派,原來簡單的事情瞬間複雜了幾萬倍,已經不是一般私家偵探可以插手的事情了,於是他也早早就連絡了警方人員協助。

  那天他跑去,其實也就是確認那些人是不是還在那個地方,警方是不是走對地方,算是引路人而已,沒想到會有這麼多意外狀況發生。

 

  「派瑞,你是對的,我會把事情弄糟。」看到派瑞走了過來,哈利低頭看著地板,圓滾滾的大眼有些泛紅,這次是他的錯,是他搞砸了一切,派瑞跑案子不帶上他看來是對的。

  「是,你確實搞砸了小子,進去吧!快餓死了。」派瑞承認當下看見哈利的時候確實是一肚子怒火,但現在看他露出這樣小狗般的眼神認錯的樣子,他也沒什麼好發作的了,反正事情也結束了,就到此為止吧。

 

  跟在派瑞的身後,哈利有些鬱悶,悶著頭沒有說話,而派瑞可不習慣他這麼安靜,直到感覺有人靠近,哈利一抬頭、就看見了派瑞伸過來的大手。

 

  忽然,他想起了那時派瑞抱住他的情況,那個氣味,那個溫暖,他有多久沒有被擁抱了?他已經忘記了,但現在他想起了派瑞那時保護自己的畫面,只覺得胸口有些難受,呼吸也不太順暢,回過神時、他已經往後彈開一大截,而派瑞正一臉疑惑的看著他。

 

  「怎麼?你也受傷了?」派瑞沒有再走上前,兩人之間就隔著這麼個奇怪的距離。「喔天,你別再露出這種表情了,我只是被子彈擦了一下,又不是死了,搞得像今天就是我的忌日一樣。」

 

  沒錯,派瑞並沒有受多重的傷,子彈沒有打中他,只是擦過了手臂,傷口很淺,一下就好了,或許是當下的哈利實在太緊張,在他眼裡、那一刻派瑞的傷讓他怵目驚心。

 

  「好吧,講點讓你開心的事。」派瑞很清楚哈利是個善良的人,有些單純又容易心軟,害自己受傷這件事情他肯定很自責,所以想到了一個可以讓他心情好轉的事情。「辦過生日派對嗎?你生日快到了。」

  果然,聽到派瑞的話、哈利驚訝的抬起頭,圓溜溜的雙眼睜得大大的。

  「生日派對?你要幫我辦嗎?」他確實辦過,但那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長大後本身經濟就是問題了,又怎麼可能辦什麼派對?

  「幫你辦個生日當然沒問題,不過你有朋友嗎?」一邊說著,派瑞一邊哈哈大笑,在這地方哈利的朋友恐怕就只有自己了──喔、還有那個青梅竹馬的女人。

 

  「我當然有!」哈利有些尷尬的搔了搔頭,在這裡他當然沒有認識多少人,他知道的一切都是跟著派瑞當助手的時候接觸到的。

 

  「嗯,那我就多少期待一下你可以找多少朋友來。」

 

 

  事實證明了,在這裡,派瑞簡直可以說是哈利的唯一。

 

  派瑞拿著兩瓶酒走了出來,一屁股就坐在泳池邊。

  夜晚的泳池很美,水下的燈有三種顏色,交錯照亮著波紋,天上的星空也美麗得像假的一樣。

 

  「你不是要找朋友來?」發現哈利連那個青梅竹馬的女人都沒有找來,派瑞真的疑惑了,雖然身為偵探,他多少也會洞察人心,但他卻常常不知道哈利的小腦袋到底在想什麼。

  在派瑞走過來之前,哈利已經喝了不少酒了,雖然他臉色脹紅,身體也搖搖晃晃的,但他的意識卻非常清楚,甚至比平常更加清楚。

 

  「我的生日……跟最好的朋友過就好了。」哈利的聲音有些微微的打顫,他忽然有股衝動,想藉著酒力,做一些他一直想做,卻一直都不敢做的事情。

  「什麼?」派瑞一臉疑惑的轉過去,發現哈利沒有在看自己,眼神看起來也有些飄忽。「你喝醉了,先去睡吧。」

  「醉了……」哈利低著頭喃喃自語,接著整個人撲到派瑞懷裡,聲音有些悶悶的。「我走不動了,頭暈……」

  「誰叫你喝這麼多?」派瑞伸手拍了拍哈利的背,接著一把將人打橫抱了起來,有些辛苦的將人抱進了房間。

 

  就在派瑞要把人丟到床上時,哈利忽然伸手環住了派瑞的脖子,紅撲撲的小臉湊了上去,給了派瑞一個吻。

  哈利急躁的在派瑞臉上亂吻一通,他心裡很緊張,很後悔,雖然藉著酒力做了這樣的事情,但現在他酒精可以說是全退了,明明是在做自己一直以來夢寐以求的事,他卻有些發涼,如果被拒絕了,他是不是就不能待在這裡了?

 

  而哈利的擔心就在被推開的那一刻,被無限放大。

 

  派瑞雙手直接把哈利推開,而哈利也沒這麼幸運,直接跌在地板上,從那高度掉下來、尾椎跟手軸都撞的發疼,但身體上的疼卻被他完全忽略,因為派瑞正用他從沒看過的憤怒表情看著自己。

 

  「派……」

 

  「你覺得很好玩嗎?」派瑞的語氣透露了不滿,他看著跌坐在地板上的哈利。「你不了解我們,哈利,我們不是只要是男人都可以。」

 

  哈利瞪大雙眼的看著頭頂上的人,派瑞一字一句都刺在他得心上,他被拒絕了,在自己主動投懷送抱後被拒絕了……

  是阿,他太天真了,誰說派瑞喜歡男人,就會喜歡上自己?這怎麼可能……

 

  我不了解他嗎?

 

  派瑞說完那句話,轉身就離開了,所以他並沒有看見哈利泛起淚水的雙眼,沒有看到哈利受傷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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