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衛無忌的召喚,小千也馬上跑了過來,剛剛他正在廚房幫忙著弄早餐,才剛剛弄好、這一看見衛無忌,就嚇的整盤砸到地上了。

 

  幾個下人從別院入口跑了進來,幾個大男人輕而易舉的就把莫循給架了起來,連扯帶拉的把人拖到中間的小空地,而那裡已經備好了兩條長凳。

 

  「九爺!」

  小千嚇的紅了眼框,連忙跑上去想阻止,卻被其中一個下人用力一推,遠遠的跌到一旁。「你、你、你們、想、想……」

  對於一個小孩子,衛無忌即便再生氣莫循,也不會把氣出在一個話的說不清楚的孩子身上。

  「到旁邊去,這是我們衛府的家法,不由得你胡鬧。」衛無忌怒視了小千一眼,板著臉說著。「除非你想讓莫九爺的懲罰加重。」

  這話一說,小千馬上閉了嘴退到一旁,但當他看見幾位家僕把莫循壓到長凳上時,還是緊張的紅了眼框。

 

  長凳兩條打橫平行排列,一個頂著莫詢的胸腔,一個則是抵著下腹部,一旁的家僕拿出了一條三指寬、兩指厚的紅色木尺,看起來非常的嚇人。

 

  一直到這一刻,莫循才終於理解了現在的情況。

  衛無忌要對他實施家法,在這種地方,眾目睽睽之下。

  莫循身為石舫的獨子,未來的繼承人,又身患殘疾,家中長輩別說是責打,因為從小乖巧成熟,連罵也沒有罵過。

  之後他成為了石舫舫主,更沒有人有這樣的權利可以責罰他。

  可如今,他卻要因為一個連原因都不清楚的事情而在這眾目睽睽之下被羞辱。

  莫循雖然溫潤如玉,也不常發怒,很多事情可以看淡、化解,但他卻有極為敏感的自尊心,身為少爺的傲氣也深深的刻在骨子裡。

  事到如今,莫循忽然感到有些不知所措,最終他只能無助的看向站在他正前方的衛無忌,他不知道的是,自己的這雙眼睛充滿了恐懼,眼底的委屈也毫無保留的反應在顫抖的睫毛上。

  衛無忌刻意忽略了莫循近乎求饒的眼神,腦海裡浮現出當時在戰場上,血流成河的畫面,那些將士們有自己的人生,有的人甚至跟了他很多年。

 

  「螁褲,50板,行刑!」

 

  當家僕的雙手碰上莫循的衣褲時,莫循大大的震了一下,在身下的涼意襲上後,他絕望的收回眼神,不知道是羞憤還是委屈,還是因為幾天都沒睡好,低下頭時早已紅了眼眶。

  啪──!

 

  沉重的打擊聲響起,原本低著頭的莫循忍不住的弓起身子,雖然有心理準備,但這疼痛超乎了他的想像,雙手緊握著拳頭,指甲幾乎就要陷進肉裡。

 

  啪──!

 

  「呃嗯……」第二下同樣拍上了毫無遮蔽的豐臀,皮肉瞬間由白轉紅、再轉深紅,莫循哪裡受過這樣的責罰?當下疼的悶哼出聲,即便表情沒有太多的變化,微微顫抖的肩膀也已經出賣了他的主人。

 

  「九爺……九爺……嗚嗚嗚……」一旁的小千早在第一下的時後就嚇的跪在地上,泣不成聲。

  他是從大漠來的,他從小就知道很多關於莫循的故事,關於石舫的傳說,知道茫茫大漠的最強沙盜聽命於誰,更知道在他們受戰亂牽連,貧苦潦倒的時後是誰伸出援手,也知道那些富可敵國的商隊是誰的,對他們這一代的孩子而言,石舫的莫九爺是大恩人,也是傳說。

  所以當時他被莫循所救,毅然決然的決定一生跟隨,其實這也是他從小的夢想,如今看見莫循在大庭廣眾之下被壓在園子中間羞辱,小千完全不敢看,也不敢聽,嚇壞了的他只知道哭泣。

 

  啪──!

 

  「嗯……」莫循極力壓抑著自己的聲音,即便被如此羞辱,他依然想保有那一絲絲、僅存的尊嚴。

 

  啪──!

 

  「呃……」

 

  啪──!

 

  「嗚……」

  幾板下來,原來白皙的臀部早已沒有一塊完好,深沉的紅甚至帶了點紫,好像輕輕一碰就會淌出血。

  劇烈的疼痛讓莫循的腦袋昏沉沉的,全身早已被汗水浸濕,身體因疼痛而不自覺的扭動,好幾次都差點跌落長凳,卻被人重重的按著腰部,下半身只能被牢牢的固定住,任人宰割。

  忽然有一下板子落在了臀部與大腿的交界處,脆弱的嫩肉被這一下打的皮肉外翻,莫循眼前一霧,淚水瞬間奪眶而出。

  他不知道自己有哪裡做錯了,更不知道衛無忌為什麼要這樣對他,想起自己來衛府後的遭遇,想起皇上的威脅,他忽然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選擇衛府,為什麼要因為衛無忌而犧牲,就在這一刻,他感到有些委屈。

  一直以來,他都認為每個人本就有每個人不同的生活,不同的起點,不同的使命,所以即便身患殘疾,即便年壽難永,他也從沒有怨過任何人,也從沒有覺得委屈過。

  可像今日這樣趴著讓人責打,讓莫循沒來由的一陣委屈。

 

  一感到委屈,淚水就止不住了,他不常哭,但今日卻像是要把大半生的份都哭出來一樣,淚珠大滴大滴的滑落,地面很快就有一小片的淚痕。

 

  很痛,真的很痛。

 

  莫循的腦袋亂哄哄的,平常的他總能夠冷靜的思考,但這疼痛早已打亂了他的思緒,讓他幾乎要開口求饒,最後為了不發出聲音,只好把臉埋進雙臂中,張嘴用力的咬住了自己的手腕,只希望手上的疼痛或許可以替他解緩木尺在後臀上的重重打擊。

 

  每一下責打都讓莫循全身顫慄,咬著手腕的嘴就更加使力,幾板下來後、除了臀部的傷勢嚴重外、手腕也無法負荷沉重的咬合,鮮血開始快速的從手腕湧出。

  這讓莫循有些驚訝,原來自己在糊塗的時候居然咬上了皮膚最薄的手腕,但在鮮血碰到嘴,一股濃厚的腥甜味衝上腦門後,臀上的傷居然沒有這麼疼了。

  啪──!

  啪──!

 

  身後的打擊不斷的繼續,莫循越咬越是大力,無意識的有些貪婪那些湧出的鮮血,一滴也不漏的被他喝了進去。

  即使現在的腦袋已經不怎麼清楚,但莫循還是深知這手腕的傷不能放任不管,更不能繼續擴大,否則後果會一發不可收拾,但現在的他卻覺得無所為,那又如何呢?與其在這裡受辱,或許失血過多直接離開會更加輕鬆。

 

  最後,他閉起雙眼,放任手腕上的鮮血,也放任了不斷落下的淚水。

 

  啪----!

 

  與之前的聲音都不太一樣的重重的一擊馬上召來了衛無忌的目光。

  大概從第三下開始,衛無忌的眼神開始有些飄移,莫循的淚水讓他有些心軟,但想起那些犧牲的將士又更不可能放過他,只好別開頭不看莫循那委屈又受傷的臉龐。

  可這一板的聲音完全不同,而當行刑的家僕把戒尺舉起來的瞬間,他看見了,連同戒尺一起揮灑一大圈的鮮血。

  這讓衛無忌皺起眉頭,馬上快步飛奔到那個拿著戒尺的家僕身邊,一把搶過了過於沉重的家法。

  從小在衛府長大的衛無忌,怎麼可能認不出自己家裡的家法?雖然長得很像,但一拿到手就知道了,重量完全不對,厚度也不對,這不是家法,分明就是軍棍!

  衛無忌有些心驚,想起剛剛那些重重的打擊聲,怎麼聽都應該會發現這是軍棍才會有的力道,家法打出來的聲音應該只會有肉體的拍擊聲,而不是這種悶響,但剛剛自己正在氣頭上,居然沒有注意到打在莫循身上的是他們責打訓練有素的將士們用的軍棍。

  軍棍不是尋常人家挨的起的,他的將士們皮粗肉厚的自然沒有問題,但莫循並不是武人,身體甚至比普通人更虛弱,這頓打他怎麼挨的了?

  想到這些,衛無忌像是忘記了自己正在氣莫循,轉頭狠狠的瞪著眼前的家僕。

 

  「你知道這是什麼嗎?」

  衛無忌的語氣極為冰冷,他從沒用這樣的口氣和家裡的下人說過話,而下人們本就對自己的主子馬首是瞻,這下看見衛無忌陰冷的臉色就知道大事不妙了。

  「我記得我的吩咐,是要你們拿家法過來。」

  幾個下人嚇的跪在地上,他們知道自家主子不喜歡石舫的莫九爺,幾個下人也看不起這個入贅到男人府邸的文弱書生,才會偷偷拿了軍棍,想給他一點教訓,誰知道反而惹主子生氣了,大家一個個都不敢吭聲。

  「是誰拿的。」衛無忌冷眼的掃過跪在眼前的幾個下人。「說!不說所有都可以嘗嘗軍棍的滋味!」

  「對、對不起!」

  一個年輕的少年跪行到衛無忌的角邊,府下的身子微微的顫抖。「小、小的不小心拿錯了……」

  「拿錯?」衛無忌提高的音量,退後一步將戒尺拿到胸前。「一個在操兵場,一個在屋裡,好一個拿錯!」

  聽到衛無忌的怒吼,所有下人連忙府下身子,頭也不敢抬,這時陳叔連忙跑過來,想要安撫衛無忌的情緒。

  「少爺,他們也是一時糊塗,就別跟他們計較了……」

  「一時糊塗?」

  聽到陳叔的話,衛無忌微微挑眉看了眼手上的軍棍。「好,來人!把他拉上去,軍棍30!這樣以後應該就不會糊塗了。」

 

  「少爺!」

  「將軍!」

 

  陳叔訝異的看著衛無忌把軍棍交給手下的將士,沒想到居然連自己求情都沒用了,看來這次他家的少爺非常生氣。

  衛無忌才轉身,就看見小千正努力的想把意識模糊的莫循扛起來,但莫循也是個身長一米八的大男人,小千一個瘦小的孩子怎麼扛的動,拉拉扯扯得不免又弄疼了莫循。

  這時衛無忌快步的走到小千身邊,扯下了身上的披風直接包住莫循的下半身,一手攬住他的腰,另一手則是抱住了腿,把人一個翻身打橫抱了起來,之後也不管下人們和小千驚訝的目光,抱著莫循就直接往房間的方向走。

  被抱起的莫循雖然醒著,但意識有些恍惚,淚水還掛在臉上、剛剛委屈的情緒也還未平復,肩膀一抽一抽的看起來格外脆弱。

  衛無忌感受到自己懷中的人微微的顫抖著,甚至有些撒嬌似的將臉埋進了自己的胸膛,這一刻他心理忽然有股酸楚,他不知道這是為什麼,但總覺得自己好像是壞人一樣。

 

  再度踏進了這個房間,衛無忌輕輕的將莫循面朝下的放到床上,接著小心的拿起自己的披風,這時後他才看清那片血肉模糊的臀部,每一條傷痕都高高的腫起,有些是暗紫色的,有些已經滲出血,更有些皮肉外翻,看得讓人膽戰心驚。

  就連剛剛他替莫循披上的披風都沾上了斑斑的血跡。

 

  他確實想教訓莫循,但他認為這個教訓實在太過頭了,莫循虛弱的趴在床上,臉上佈滿了淚痕,嘴唇上也沾滿的鮮血,氣息非常的薄弱,好像隨時都會昏厥過去。

  「你叫小千?」衛無忌轉頭看向在一旁哭得唏哩嘩啦的孩子。「你等下,我去替九爺拿藥。」

  小千哭的兇,不斷的啜泣,滿臉紅通通的,好像挨打的是他自己一樣。

 

  衛無忌很快的就回來了,手上拿了一小瓶像是葫蘆罐的東西,上面用紅色的絲巾堵著口。

  小千搬了盆水進來,衛無忌很仔細的替莫循清理傷口,但他畢竟是武人,下手沒個輕重,好幾次莫循都忍不住悶哼了幾聲,最後乾脆咬著下唇,就是不想發出痛呼聲。

  其實莫循一點都不想讓衛無忌上藥,當眾讓人螁褲責打已經讓他無地自容了,現在又將這難以啟齒的傷勢暴露在人前,何嘗不是一種折磨?

  可他也知道,小千泣不成聲,走路都在發抖,更不可能替他上藥了,而傷在那種地方,自己也是上不了藥的,但知道歸知道,真正將自己的後臀暴露在空氣中讓人上藥,他還是覺得極為羞恥。

  況且,替他上藥的,就是下令責打他的人。

 

  衛無忌知道自己的手勁過重,肯定弄疼了莫循,但他已經以自己最輕柔的力道了,況且這責罰是他下的令,明明說是50板的,可只打了30板就被他喊停了,上藥的這點痛就只能讓莫循忍忍了。

  但衛無忌挨的一直是軍棍,所以他並不清楚,尋常人挨軍棍能挨上20棍也已經是忍耐力過人了,而莫循這副身軀卻挨上了30棍全力打下的軍棍,絕對不會比50板家法輕鬆。

 

  「嗚嗯……」莫循帶著哭腔的悶哼出聲,嘴唇已經被自己給咬破了,潔白的牙齒染了一片的鮮紅。

  「別咬了,都咬破了。」衛無忌皺眉看了眼莫循滿是鮮血的嘴唇,心底狠狠的揪了一下。

  他第一次看見莫循的時後,是在城門口,當時的莫循就坐在馬車裡,對外的簾子被下人拉了起來,而裡頭的莫循微微的偏過頭,看向外面。

  莫循的長相斯文俊秀,溫文爾雅,可有些憂慮的雙眼卻藏著一絲絲的狠戾,無論行為舉止多麼優雅,從骨子裡散發出來的領導氣息卻十分強烈。

  當時的衛無忌很好奇,好奇裡頭這個人,所以到處問了問才知道,這人就是石舫的九爺,握有極大勢力,連皇上都頗為忌憚的莫循莫九爺。

  可如今這人正趴在自己眼前,這樣的脆弱、狼狽,衛無忌的心裡不斷的湧出一種疼痛感,像是有人對著自己的心臟、千刀萬剮。

 

  為了不讓自己繼續胡思亂想,衛無忌快速的替莫循上了藥,途中自然就忘記考慮力道,疼的莫循直發抖,但也沒有再發出任何聲音。

  反倒是在一旁看的小千又急哭了出來,看到衛無忌這樣粗魯的替莫循上藥,他又急又氣又擔心,只能在一旁直掉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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